倾顾

民国年代

香港的黑社会扛把子柯蒂斯遇到了因为争夺王位失利来政治避难的小王子杰克

ooc预警，放飞自我之作，轻松向

我发现我很神经，大家呼声比较高的脑洞不写，偏偏先把这个没人想看的写了

对不起我有病，观众老爷们多担待

1

柯蒂斯第一次看到杰克，是在维多利亚港的码头上。

那时节正是初春，日光打着卷映在泛着碧绿的水面上，一波一波荡得人犯困。柯蒂斯坐在茶馆里。他来香港已经十多年，最初还喝咖啡，想要去国怀乡一下，可是时日久了，还是爱上了喝茶。

手下人拍马屁，给他送了几两上贡的茶叶，他随手丢到了鱼池子里，鱼池子里的锦鲤被茶香熏得晕头转向，撞上池壁，他在一边看着笑，照旧喝他的半个大洋就能买一斤的粗梗子茶。

全香港都知道他出身不好，最初来香港是为了讨生活。可他运气好，拳头也够硬，先是攀上了东印度公司在香港的总经理，又顺杆子往上爬，十几年时间，过去死在路边都没人管，生怕踩到弄脏了脚的外国佬，走出去人人都得唤一声先生。

而此时，柯蒂斯先生就坐在茶馆窗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远远一艘渡轮驶了过来。他今天带的不是用惯了的副手，当地人，说一嘴串着港腔的英语，别别扭扭却又谄媚地和他汇报说：“公主马上就到，先生您要下去吗？”

“下去做什么？”

柯蒂斯心里觉得这人没眼色，他偏偏真的没眼色加一句：“接公主呀，今天报馆的人都来了，您这一表人才，和公主合个影，赶明儿保管全香港未婚的大姑娘都得哭着喊着嫁给您。”

他马屁拍在马腿上，很有几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机灵，柯蒂斯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语调很平和地说：“话再这么多，就滚去南洋种香蕉去。”

说完这话，果然清静下来。柯蒂斯这才有心情呷了口茶，又把视线调向窗外。那艘挂着钴蓝色旗帜的船终于进港了，旗面上绣着的金色玫瑰舒展开，倒有了几分妩媚的意思。

这国家不怎么正派，国旗都这样花枝招展，柯蒂斯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一边看着跟在这艘船后面的护卫船上下来个人，很灵巧地混到了公主的随从里，低眉顺眼地装作是一道来的。

那是埃德加，柯蒂斯用惯了的副手，这次出了趟差，带回点儿棘手的小东西。码头上盘查的严，有人走漏了风声，和柯蒂斯作对的警督把半个巡捕房都派空了，整日在码头上巡逻，就为了抓一次大的。

可他们不敢动这些外国来的贵族小姐，贵族本就矜贵，更何况还是位公主，惹恼了挨颗子弹也白挨。巡捕房的人踩低逢高很有一手，柯蒂斯瞧见那几个便衣就缩回角落里，很悠闲地抽起烟来，不打算招惹这一艘船上的贵客。

“去买只烧鹅，再买一坛酒来。”柯蒂斯吩咐说，“你们最近都辛苦了，晚上让埃德加带你们去放松放松。”

手下知道他们都沾了埃德加光，连忙献殷勤：“先生，您不跟我们一道吗，听说最近‘不夜天’来了个新皇后……”

他话没说完，楼下忽然异变突生，跟在公主身边的年轻人一把抓住了埃德加的手腕。柯蒂斯离得远没听清他说什么，却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把埃德加给扔下了船。

那几个巡捕房的人本来在看热闹，有个人皱么了皱眉，一拍大腿说：“那小子不就是柯蒂斯的手下吗！等了这么久，总算敢露面了！”

几个人给枪上了堂就走了过去，柯蒂斯下楼时，埃德加已经被摁在了地上，巡捕房的人不敢得罪柯蒂斯，奉了命却也很恭敬道：“先生，您也在呀。”

柯蒂斯嗯了一声，替埃德加掸去身上的灰尘，同他说：“别惹事，等着我去找你。”

“柯蒂斯，”埃德加冲他使个眼色，点点头说，“我什么时候惹过事？”

他这话说得柯蒂斯忍不住笑起来，手下拎着烧鹅回来，他亲自递给巡捕房的人说：“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巡捕房的人连忙说，“我们一定好吃好喝伺候着，先生，您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放心，这笔账算不到你们头上。”

柯蒂斯看着他们把埃德加塞上车，这才转过头，船上，公主已经走了出来，戴着大阔边儿的帽子，鹅黄色的纱罩下来，笼住一半面孔，见柯蒂斯看过来，她还冲他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又忍不住和身边的人耳语。而他身边的人——

很久以后，柯蒂斯都惊讶自己的记忆，竟能将杰克的一举一动都描摹如新。杰克穿了件亚麻材质的衬衫，解开了三粒扣子，露出那精巧的锁骨。大概是怕冷，他外面还罩了件不知道哪里特色的玄色外套，上面用极浓酣的丝线绣着仙鹤莲花，光影笼在上面，端的是潋滟无比，他的肌肤是少见的白，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在脸颊上泛起一点玫瑰的红，映着这瑰丽的颜色，竟显出了深情的模样。

柯蒂斯美人见得多了，位高权重的人，哪个不是红颜知己三千，他算是洁身自好，连个暖床的都没有，还被埃德加担心过，会不会是哪里有问题。他懒得和这小子一般见识，自己心底也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哪有什么问题？怎么美人儿们眼含秋水地往他身上扑，他却心如止水？

原来只是不对，遇到的人不对而已。

手下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在酝酿什么报复计划，瞎抖机灵地建议说：“先生，不如我们派人跟上这小子，趁他不注意揍他一顿，给埃德加出口气。”

柯蒂斯闻言，沉吟片刻，踹了他一脚说：“让我知道你们自作主张，就剁了喂鱼。”

手下自觉地滚到一边，柯蒂斯莫名其妙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琢磨了一下自己今天的仪容算不算得当，这才走上前去，公主正被杰克牵着手走下船，看到柯蒂斯走来，有些不解，却还是优雅道：“您好。”

“您好。”

柯蒂斯牵过公主的手，行了个很绅士的吻手礼，他留着一把大胡子，眼神又因为太过锐利而有些凶狠，公主本来有些怕他，想想自己带了一堆人，便问他说：“您有什么事吗？”

他能有什么事？见色起意肯定不算，柯蒂斯脑子转得快，不过一转眼，便想出个由头：“我是来替我的手下道歉的。他不懂事儿，竟然混上您的船，对您造成的惊吓，我深表愧疚。”

话说完了，柯蒂斯自己品了一下，觉得很有水平，公主身边的杰克却忽然笑了一声，懒洋洋说：“看你气势汹汹走过来，我还以为是要找麻烦的。”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拖得有些慢，像是把丝绸缓缓扯开，露出那柔软而曼丽的经纬，像是注意到柯蒂斯的视线，杰克露出个笑容，他的唇很薄，非常的湿润鲜红，看起来有股薄情寡义却又深情款款的矛盾滋味。

柯蒂斯刚要说话，公主便无奈道：“杰克，不要这样说，你刚刚不问清楚就让人把那位先生丢下船，已经很粗鲁了。”

“不然呢，让他利用我们平安和……这位先生汇合吗？”

杰克说着，灰绿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柯蒂斯，柯蒂斯以为他会问自己的名字，可他已经转过头去，在公主耳边很亲昵地说了什么。公主对他似乎有些纵容的意味，闻言和他对视片刻，到底还是说：“抱歉，如果您还有什么事，可以去夏伊洛的大使馆找我们，现在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当然，是我太唐突了。”

柯蒂斯说着让开了路，公主挽着杰克的手向码头外走去，路过柯蒂斯时，杰克的手像是无意地擦过柯蒂斯的手背，而后用小指轻轻地勾了一下。他的指尖是凉的，柯蒂斯只觉得有股电流通过来，可还没等他去回应这莫名的甜头，杰克就微笑着松开手走远了。

柯蒂斯望着他的背影，手下又凑了过来，刚要说话，就听到柯蒂斯问：“你说，他是什么来头？”

手下察言观色，觉得刚刚杰克大大得罪了柯蒂斯，于是诋毁说：“我瞧是个吃软饭的。”

吃软饭三个字手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英文单词，索性拿粤语说的，柯蒂斯把这个词放在舌根底下咀嚼一下，难得向手下请教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瞎说的啊！手下知道自己万万不能这样说，只好东拉西扯说：“您瞧他这样年轻，又很风流浪荡，我娘说了，张这样一双眼的男人命犯桃花，天生就是多情种子。再说，他怎么也不像是什么官员，陪着公主，不是吃软饭的，又是什么？”

手下开始说得还有些心虚，可越说越理直气壮，最后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很坚定说：“准没错的！他就是个小白脸嘛！”

夕阳的余晖渐渐收拢成一捧，柯蒂斯回忆起杰克的眼睛，比普通男人都要大而深邃，因为睫毛太长，垂下来遮住了瞳孔，倒像是欲拒还迎的眼波。

许久，柯蒂斯说：“去查一下，他到底什么来头。”

柯蒂斯没急着去巡捕房捞人。

他和警督的恩怨是十多年前结下的，哪怕港督亲自调和，也没多大用处。不让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过足瘾，柯蒂斯现在去，就是送上门让他羞辱的。况且巡捕房已经打点好了，埃德加除了没人身自由，吃不到什么苦。

派人去查杰克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他在公主身边有段时间了，陪着公主满世界的游玩。除了知道他叫杰克以外，能打听出来的竟然只有他是公主的朋友这一条。

当然，朋友这个词得划上引号。

这个年岁，人人都知道皇家才是最乱的一群人，规矩是给普通人的，他们自己寻乐子，才不管天高地厚，相比之下，只找了一个男宠陪着自己玩乐的公主简直出淤泥而不染起来，忠贞圣洁得该被立为贵族里的典范。

可惜柯蒂斯不这么想。

来汇报的手下忐忑地看着他慢慢点了根雪茄，把那情报放到火上烧了，这才对他说：“不准告诉任何人，我在查这件事，明白吗？”

手下点点头，柯蒂斯这才摆手道：“出去吧，替我准备车。”

柯蒂斯坐在他那张椅子上，他把雪茄架在烟灰缸上，不抽，就看着那一点火苗慢吞吞地把整根都吞噬掉，桌上落了一小撮灰，他凝视片刻，这才站起身，随手拎了西服就往外走去。

初春的天气，夜里风还是凉的，可柯蒂斯不怕冷，他身材很好，肌肉硬实，从背后看过去，肩背宽阔，到了腰身却又很暧昧地收进去，露出一个非常美妙的弧度。

曾经有船王千金要嫁他，哭着喊着非他不要，船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宠得没边儿，竟然来和他商量，只要他娶了自家姑娘，也不管他非我族类了，整个公司往日都是他的。

可惜，柯蒂斯没吃软饭的心情，哪怕那时他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全香港的黑帮都在找他，打算等他一露面就砍死他，他也没答应船王的提亲，只是很有礼貌地说：“感谢您同令嫒对我的厚爱，只是我现在，还未立业，不敢想成家的事儿。”

船王觉得他死心眼，又想起自己女儿哭闹的本事，甚至承诺，愿意帮他摆平黑帮，再帮他成就事业，可柯蒂斯到底还是拒绝了。

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吃软饭未免太没出息。柯蒂斯这么想着，刚走到门口，忽然顿住步子，往旁边看了一眼。

夜已经深了，普通人家早就熄灯睡觉了，可他住的领馆区，还各个灯火通明，倒显得树下那一小片照不到光的地方格外黯淡。柯蒂斯其实没看到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就这样短的一停顿，那边便走出个人来。

他走得姿势很好看，带着贵族那种优雅矜贵，柯蒂斯止住自己上前的冲动，站在那里看着杰克自投罗网。那天没看仔细，现在看来，杰克身形很高，只比自己矮了一点，却要瘦上很多。他像是怕冷，还穿着件羊呢绒的黑风衣，柯蒂斯看到他的手上戴着皮质手套，蔓延到袖管里去，那手腕有些细，柯蒂斯大概一只手就能握住，可他没事握人家的手做什么？柯蒂斯扯回自己的思绪，杰克已经在他三步外站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柯蒂斯……先生？”杰克叫人的时候，像是在谈情一样，语调很清澈，可却莫名让人觉得黏黏糊糊，“我想，您有件东西拉在我这儿了。”

“你是来完璧归赵的吗？”

柯蒂斯用了句东方的成语，杰克微微一愣，却又很快便理解了这个词语的意思。他笑着摇摇头，从怀中将那用油纸包得非常妥帖精细的东西取出来，对着柯蒂斯摇了摇：“你那个手下被捕前，塞到我怀里的，我本想扔了，可是，我看到了上面的徽记，是英国女王特批的。”

他话音刚落，柯蒂斯已经从腰间抽出枪，笔直地对准他的额头。乌黑的枪口像是冒着寒气，柯蒂斯平静地问：“你不觉得，把这件事说出来不太好吗？”

面对他森然的杀气，杰克却只舔了舔嘴唇，让那嫣红的唇瓣越发湿漉漉的，他抬起眼看向柯蒂斯，更像是凝视着柯蒂斯的眼：“是不太好，我说出来，说明我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了，而这小玩意儿，价值……连城？”

“不至于连城，”柯蒂斯纠正说，“还是要看行情好不好。”

“您太谦虚了。”

杰克甜蜜地笑起来，他笑起来时根本让人无法讨厌他，谁会讨厌一朵盛开的花，或者一颗美味的糖果？他笑时，眼底有幽艳的毒，可他的小虎牙又让这个笑里掺上了天真的滋味。

该死，柯蒂斯想，我好像下不了手了。

“说出你的条件吧。”

许久，柯蒂斯还是放下枪，然后听到杰克微笑着说：“我希望能跟在您身边，得到您的庇佑。”

“公主呢？”

“她帮不了我了。”

杰克耸耸肩，像是很理解，可紧绷的唇瓣有些出卖了他。

“除此之外呢？”

“我不想向您提太多条件，免得您以为我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柯蒂斯被他逗笑了，从喉管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对他说：“成交。”

杰克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把那油纸包向柯蒂斯递去，柯蒂斯刚要接，他却又收了回来，迅速地脱下手套，露出他修长的手指。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只适合弹琴插花，借着光，柯蒂斯能看到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纹路，衬着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肌肤，倒像是精心画上去的花纹。他把油纸包放入柯蒂斯手中，指尖有意无意划过柯蒂斯掌心，却又像上次一样，在柯蒂斯有所动作前便收了回去。

“从现在开始，我是您的了。”

他这样说着，露出一个几乎算得上羞涩的笑容，柯蒂斯凝视他，同样微笑说：“你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我会保护你，而你，是自由的。”

柯蒂斯说完，杰克忽然抬起眼来，笑容从他面上褪去，露出一点锋利的味道，可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又恢复了那种慵懒的模样：“您说的对。”

准备好的车已经等了许久，柯蒂斯正要走过去，却又犹豫一下，邀请杰克说：“要和我一起去吃顿饭吗？”

闻言，杰克有些错愕，却还是笑着说：“我的荣幸。”